温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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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乐/背光 1(刑侦paro)

是个不掺水分的刑侦脑洞,挺长的,谈恋爱没有,只有乐乐单方面的思念(x
国家队阵容。嫌疑犯和受害者全部为原创人物。
副cp依旧是喻黄!
没头没尾,不定期更新,这种脑洞实在太耗脑子了!本来是为了无料写的,但是无料实在是遥遥无期……所以就先放在乐乎上爽一下!
说烂了还是要说:没有任何专业知识铺垫,全是电视剧和小说看来的,bug不可避免。不要当真!
*
 
 
又是一个审讯连着寻访的夜晚,张佳乐吃着从路边烧烤摊上买的肉串,就着一杯早就凉透的咖啡,步履匆忙地赶回警局。局里能调派的警力,此时都和他一样,眼睛下面吊着灯泡,脚上安着马达,强打着精神在连夜调查上一起案子的落网之鱼。 
他是临时被叫回来的,赶上今天限行,晚上车少,一路小跑才勉强赶在冯宪君的夺命连环call之前到门口。他随手把垃圾往保安室的废物篓子里一丢,抽了几张纸,把自己刚才偷懒的罪证给收拾干净后才敢往灯火通明的大厅里探头。 
他真是多心了,刑侦大队上下有喻文州打理、王杰希指挥全局,看似慌乱实则井然有序、各司其职,没人还注意到他这个擅自离守的二队某某某。瞧着暂时门口没有黄少天把守,他快速穿过人流,准备脚底抹点油,直接溜去办公室,不料迎面撞上来一个人差点把他暴露。 
这个主动送上来的女孩有些魂不守舍,眼睛里闪烁着犹豫和彷徨,似乎在隐忍着什么事情。张佳乐瞧着她穿着便服,背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双肩包,脸上的睫毛膏和眼线糊成熊猫眼。这气场怎么看怎么像一个未出世的大学生,于是张佳乐关心地问道:“您有什么事情吗?” 
一听到张佳乐的声音,女孩躲闪的目光一聚,接着泪水铺天盖地地涌出,有决堤之势。她嘴唇颤抖,整个人在小幅度地抽动,甚至连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救救我爸爸!!”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反正刑侦大队办公室的电费不要钱,台灯亮得晃眼,每台电脑都在高速运转,嗡嗡嗡声响得好似要爆炸。王杰希的声音沉厚,又多了点熬夜过后的沙哑,在其中尤为凸显,“去搞清楚电话号码的来源,剩下还在外面的人通知归队。英杰,把录音交给技术队查一下背景噪音的来源。” 
所有桌子被拉开排成圈状,中间的是喻文州的办公桌,女孩的手机已经被调试过,接入了桌上的这台。围着固定电话的是监听器和录音设备,张新杰在调试,飞快破解最佳的切入方式,他摸了一把脑门子上的汗,笃定地点了点头,“好了。” 
这是一起正在进行时的绑架案,其他人,除了还在外面的黄少天和周泽楷,都紧张地盯着桌上的那部固定电话的提示灯,苏沐橙小声地在一旁安慰着刚才的女孩,直到平静下来后,她才有气无力地开始说起这件绑架的来龙去脉。 
“我…我叫楚参,是x大的金融系研究生,上个月刚从国外回来,找了份工作还算是稳定,本以为这样的话家里的情况会慢慢好起来,谁知道……”楚参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家庭,父亲原本是私企老板,母亲是教师,还有个弟弟,现在正在上学,但是因为父亲投资失败,积蓄真的所剩不多了……现在母亲也已经退休了,我弟弟他又重病垂危。我……” 
见楚参情绪又开始不稳定,苏沐橙一边轻抚她的脊背,一边出声道:“我先带她出去。” 
“不,让我说完。”楚参噙满泪水的眼睛红得像是在流血,“绑匪说要三百万赎人,不然就……他说今晚之前必须拿出来!可我、我们家最多能凑出一百万来!那是我弟弟治病的钱啊!……” 
她的声音被哭声所掩盖,声音不大,但是足以牵动在场所有人的心。顿时,绝望、愤怒、无奈的情绪充盈在每一寸呼吸之中,王杰希皱着眉,挥了挥手,苏沐橙便识相地扶着楚参去了外面等候室。 
门被带上,同时,孙翔一拳砸向桌子,骂道:“畜生!” 
一句话点燃了在场所有人的怒火,唐昊也不甘示弱,拳头攥得势要在桌上开个口子;李轩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眉头都能拧出水来。投影下是关于这个号码的相关信息,喻文州轻声咳了一下,说道:“张睿,男,外地户口,是这张电话卡的办理人,地址落在清荷街道的一个群租屋里。” 
他又点开了另一张图,放大后是一张饱经沧桑的脸。喻文州说:“查过这个人的资料了,除了年轻时偷过一部手机外,没有任何作案经历。暂且是不是绑匪,还有待进一步确认。王队有什么想说的吗?” 
王杰希接着说:“楚参的父亲楚敬廉,名下公司是一家物流公司,做内贸,一年前遭诈骗,就是那个著名的'金三角贸易公司诈骗案',虽然欠下的钱基本还清,公司现状十分惨淡,正如楚小姐说的那样——他们家只能拿得出给她弟弟治病的一百万。” 
“经过排查社会关系。”肖时钦说,“楚敬廉这个人为人忠厚老实,借一块钱都要打欠条的那种,而且除了吃饭应酬外,在外面也没有三三四四的关系,算得上对得起他这个名字。倒是他的那个妹妹,楚敬岚,好像楚敬廉被骗就是她牵的头,出了事就跑了,至今下落不明。而且她的社会网十分复杂。” 
张佳乐“啧”了一声,“这是内讧啊……该不会是这个楚敬岚的什么仇人吧?她人呢?” 
“人在尼泊尔,暂时联系不上。” 
“跑得可真够远的。” 
喻文州捏着下巴,思考了一会儿道:“但是我觉得也不一定和楚敬岚有着直接联系,数不定受害人身上还有我们没挖出来的线索。” 
这时,高英杰风风火火地破门而入,扬着手里的报告说:“队长,找到了!电话里的噪音来源!” 
 
这样细致的工作也只有乔一帆和罗辑能有耐心一点点剖析出来,处理过的音频比之前楚参手机里的要清楚很多,变过声的声音也尽量还原出本貌。是个粗旷且口音严重的男人,在叫嚣着不满。 
在他声音背后有另一个声音,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玻璃那样,一下一下的,十分有节奏感。而在专业人员数百倍地放大和精细处理后,这个声音似乎又变了个调子,不仅规律,而且还有什么人在说话。 
“不能再处理了吗?”王杰希皱眉问道。高英杰摇摇头,“只能做成这样了。” 
“这是什么声音?”张佳乐偏着头看着电脑上的波段起伏,“'咚、咚、咚'……你们有谁学过音乐吗?这算是什么节奏?” 
唐柔说:“2/4。” 
音频被重复播放,孙翔心中烦躁,起身咣当一下带翻了空水瓶,他抽走外套,大步流星地迈出门外,临走留下一句话:“我出去查查,有事电话。” 
人走了一个留下的氧气足以让张佳乐平静下内心,他把节奏记在心里,又仔细听了一遍里面微弱无比的人声,突然有个想法蹦出来:“我觉得他应该没有同伙。” 
喻文州抬头问道:“为什么?” 
“直觉。” 
这句话堵得喻文州差点放弃从业以来一直被人赞扬的好脾气,他无奈道:“前辈,请您放弃直觉,这里是警察局。” 
话音刚落,黄少天的声音穿过走廊直达屋内,他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屋里略微严肃的场景,嬉皮笑脸地笑道:“这是张佳乐又发表了什么惊人的言论吗?” 
张佳乐挤出一个尴尬又不失礼的笑容道:“那你有什么高见吗?” 
“叶修不在没人给你捧哏是不是特别不自在啊?哈哈哈哈!”黄少天穿过桌椅,先灌了半瓶水后又继续道:“这是楚家附近的监控录像。可累死我了,警证没带,居委会非要我先开个证明才能调监控,多亏了周泽楷这张帅脸啊!怎么样,我说你去干模特都比在刑侦队强多了!你别站着不动啊,坐着!” 
周泽楷路过张佳乐时同样递给他一个同情的眼神,但黄少天不会因为他们这样无声的谴责就闭嘴的,他把剩下半瓶水喝完,又说道:“我顺便走访了他们家附近的超市、饭店、网吧等一切现在还开着门的店铺,嘿,你别说,还真找到一家看过楚敬廉经过的。小吃店老板告诉我,虽然当时太黑了看不清,但是楚敬廉拎了个红得晃眼的礼盒好像在等什么人。” 
“这小吃店的老板是谁,为什么会记得楚敬廉?” 
“他说因为楚老板人好,基本街里街外的都知道他这个人。小吃店老板说他女儿工作就是楚敬廉找的,一直想谢他,可是最近楚敬廉不怎么出门了,就没找到机会。” 
“几点看到的人?” 
“九点半左右。他说正好是看完'正阳门下'后,他出来抽烟看见的。” 
“哦,那个,'正阳门下'结束应该是九点四十五。”张佳乐添了一句,“我经常陪我妈看。” 
很快,所有的监控录像被剪裁到九点四十五,好在是楚敬廉家的这个小区管理十分到位,监控基本都能照顾到每个路段,四五个镜头像是编织了一张大网,悄悄拢住所有经过的生物。确实如黄少天所说,楚敬廉出现在了正对小吃店的一个路口。 
不一会儿,他似乎看见了谁,扬手示意了一下便走了。 
突然这时,铃声大作,吓得所有人噤声,桌上的电话像只焦躁的野兽,闪着吃人的红灯,喻文州竖起食指比了个“安静”。 
“把楚参带进来。所有人都不要讲话。” 
 
不能免提,怕暴露,只好通过监听器再转传到每个人的耳机里。楚参已经平静了许多,但是还是抑制不住颤抖的手,她拿起电话,虚声喂了一句,对方直接暴躁地叫喊谩骂了起来,方言夹杂着普通话,说道:“钱呢?!臭娘们!别给我耍花样!” 
“我……”楚参看了一眼张新杰写给她的提示,“钱在准备!大哥你千万不要伤害我爸!钱马上就好!” 
对话那头的男人啐了一句,变声器都掩盖不住他狂躁的情绪,“狗屁!你肯定报警了!一手交钱一手给人!不然你就等着收尸吧!” 
“我没有报警!”楚参哭着说,“大哥你行行好,让我听听我爸的声音,我一定给钱!” 
“没门!想诈老子?!再给你三个小时!没钱就收尸!” 
一阵忙音后,楚参又一次崩溃,她晕的很彻底,最后只能由屋里的几个男性抬到保安的休息室里平复心情。剩下的张佳乐、黄少天、喻文州和王杰希更加沉默起来,气氛凝重得不禁让还没踏进门的高英杰一滞。王杰希注意到他后抬手放人进来,说:“有什么进展吗?” 
“查到楚敬廉最近的通话记录,除了给白牧外,也就是楚家妈妈,还有几通可疑的来电。总共通话了三小时,是一通是一小时三十五分钟,第二通是一小时二十分钟,第三通是五分钟。这个电话的所有者是一个叫李秦的人,男,无业游民,现在在清荷街道234号。” 
“群租屋?”张佳乐问道。 
高英杰仔细比对了文件上的描述,“是一个多人合租的房子,这在清荷小区很常见。” 
“去查查这个群租屋里有没有一个叫'张睿'的。” 
“好。”高英杰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差点和跑过来的乔一帆撞个满怀。乔一帆几乎是扑过来的,下巴磕在桌子上,看着就很疼。 
“这是处理过的音频!” 
“放。” 
依旧是那个声音,有一下没一下的,但是人声却减弱了不少,同时在漆黑的夜里,敲打声更加明显起来。但是节奏感却跟刚才的对不上,似乎有点快。 
音频没有结果,他们只能继续分析视频。楚敬廉消失的方向直通闹市区,那里有着最热闹的酒吧街,像个不夜城一样散发着光热。而在这个过程中,楚敬廉没有一丝被胁迫的样子,反而是主动离开的。 
“朝阳路口的监控录像拿到了吗?”王杰希问。 
黄少天嘴巴里嚼着东西,口齿不清道:“拿到是拿到了,我看过了,根本没出现楚敬廉的影子,好像就凭空消失了一样。” 
繁华的街道、密布透风的监控,楚敬廉还能不翼而飞吗?或者说,作案的说不定是熟人? 
就他们刚才对楚敬廉的社会关系排查来看,这个人惹上仇家的概率极低,属于那种宁愿委屈家里人也不愿欠外人什么的烂好人。或是说,真正的关系还是落在楚敬岚身上? 
王杰希叹了口气,“查查他妹妹吧。” 
 
叶修不在的刑侦队少了点乐趣,但确实效率增加不少,张佳乐没人斗嘴的时候姑且还算上一个敬业的警察,他聚精会神盯着电脑上的一排排文字,又觉得无聊的工作里少了点什么。他塔拉着惺忪的眼皮,鼠标一移,点开楚敬岚的高中档案。突然黄少天凑了过来,小声在他旁边说道:“我去看叶修去了!” 
“哦——他老人家身体安康?” 
“装什么前男友的无所谓啊,我知道你关心他!”黄少天挤兑了他一下,“看守所伙食不错啊,都胖了一圈,就是没怎么收拾,胡子拉碴的看着有点惨。他还问了我一点你的事情。” 
“什么事?” 
“问你是不是面容憔悴,我告诉他你生龙活虎,让他少操心!” 
“呵呵呵呵呵……”张佳乐冷笑了几声。 
“还有啊,他让我告诉你,钢琴该擦了。什么意思?” 
听到“钢琴”的瞬间,张佳乐一个激灵差点从椅子上蹦起来,瞌睡也醒了一半。他打发走喋喋不休、刨根问底的黄少天,故作镇静地又坐回远处,但脑子里跟放烟花一样被炸的五颜六色,一下子往年那些羞耻回忆占据上风,逼他想起那件所谓“钢琴事件”。 
叶修会弹钢琴,不走调不忘谱,而且张佳乐承认,年轻不懂事的他曾经被这种衣冠禽兽的叶修蛊惑过,那双好看过分的手似乎有点什么黑魔法,他被迷得五迷三道,差点就上了这条贼船。并且这个“上”,是有实际含义的,就在钢琴上。 
试图从泥沼中挣脱出来的张佳乐突然被一个奇怪的数字吸引了注意,不怎么规律,也不是常用的电话号码,错乱的英文字母和数字排列,更像是什么包裹的序列号。 
他手速飞快就上网查了这串奇怪的数字,发现这是一个寄给楚敬岚的包裹,包裹已经出了国境,正在飞奔去尼泊尔的路上。 
寄出的时间正好是十点,楚敬廉失踪后的十五分钟。在这个节骨眼上,还会有人想起一个一年前就消失的女人吗? 
张佳乐一肚子疑问,于是举手道:“有办法去查查快递吗?看看寄件人是谁。” 
闻声,屋里的小辈们四散开,不一会儿就有一个人探头道:“查到了!寄件人是楚敬廉!根据通关的信息看,里面似乎是个盒子。” 
这句话和之前他们在视频里看过的盒子一下子重合,王杰希突然急忙冲出门去,门重重地甩在墙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我不知道……”楚参看着有些害怕,“小姑已经很久没和我们联系了,她心里有愧,所以每个月只给我们打点钱。我爸他或许还和小姑有联系,但具体我也……” 
苏沐橙握着她的手,安抚道:“关于一个红盒子,你知道点什么?” 
“不知道……” 
眼前的女孩和刚进来已经是全然不同的两个人了,她眼睛里涣散着光,微弱得就像雾中的路灯,皮肤干涸得可怕,只有脸是浮肿的,她不知哭了多少次,眼睛里流不出泪时就只能发呆。连王杰希看了都不忍叹口气,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楚参瘦得可怕,倚在苏沐橙怀里就像一个幼兽。 
“想起什么随时找我。” 
 
回到办公室后,高英杰站起来说:“报告!张睿和李秦确实住在一起!” 
“叫人过来。” 
“已经在审讯室了。” 
王杰希转身走的时候脚下一轻,突然失去了重心,还好他及时扶住了墙,勉强保持了平衡。张佳乐推着他坐回椅子上,说:“行了,你休息会儿,这孙子我来。” 
他使了个眼色,黄少天立马甩上外套就跟着出去了。时下屋里只剩下四五六个人,空气一下子沉静下来,王杰希这才觉得自己的脑袋炸裂一般的疼痛。他强忍着眩晕打开了电脑,却被喻文州伸手一扣,阴影下难得露出一副无奈的笑,说道:“为了叶修你费心了,睡会儿吧。有事我叫你。” 
 
张睿,外地流窜人口,主要以打零工过日子,刚来g市的时候因为盗窃蹲过监狱,虽然就是短短的一个月,但这完完全全变成了他的心理阴影。尤其是对面坐着两位人高马大、看着凶神恶煞的刑警,他手脚发麻,冷汗直流,在零下的审讯室里竟然浸湿了上衣。 
“李秦跟你什么关系?” 
“他、他他他他……” 
黄少天一拍桌子,呵斥道:“什么你你我我他他的!老实交代!这里是刑侦大队!你惹得是人命官司!” 
今天张佳乐的角色是“白脸”,平时习惯了打打闹闹,一下子做个老好人还是挺不习惯的。他假装按住黄少天,好声好气地劝道:“我们叫你来就是问个事,你诚实回答没人会难为你的!我问你,李秦跟你是什么关系?” 
“工……工、工友!” 
“哦,你们是一个工地上的同事吗?”张佳乐拿出个巴掌大的笔记比写了几笔,“最近李秦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他、他他他最近花钱花的有些狠,还朝我借了点钱,说是马上就还。” 
“你们工资应该不高吧?他借了多少?具体干什么的?” 
“我不知道啊!”张睿突然着急,“两位警长,他到底犯了什么事啊?!” 
“我们问你呢!谁允许你提问了!”黄少天背着手踹了一脚桌腿,“今天晚上九点四十五,你在哪里?” 
“我在…在……”张睿突然语塞。 
看着他犹豫不决,黄少天来了脾气,伸手就要捉住那人的衣领,张佳乐拦住了他,和气地说道:“叔,假如这件事跟你没关系的话,我们可以酌情考虑提前让你走,前提是你得配合调查。九点四十五分,你在哪里?” 
张睿低着头,台灯的光穿不透他的阴影,只能照到他油光发亮的头发上。沉默了一会儿后,他才抬起脸,嘴长着却说不出什么话来。张佳乐递上一杯水,直勾勾地看着他,尽量地显示自己友好的那面。张睿摸了摸杯沿,居然是温的,他颤抖着捧起纸杯一饮而尽,这才开口。 
“我、我跟踪李秦去了。九点多的时候。” 
 
配合他们审讯的记录员很快把刚刚的情况打成了纸稿,打印机飞速打好了十二份,发到了刑侦队每个人的手里。办公室里的王杰希靠着椅背已经睡着了,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地跟着喻文州来到另一边的会议室里,张佳乐轻手轻脚带上了门,才敢放声道:“根据张睿的口供,三天前,他的手机被偷,怀疑是同居人李秦干的,又加上最近几天李秦神神秘秘地好像在搞什么勾当,张睿为了找到他的把柄,在今天上完工后就开始跟踪李秦。九点四十五分,他看见李秦和一男子一前一后往朝阳路口去了,但因为那里的酒吧街挺乱的,他就没敢过去。” 
“三天前?”肖时钦翻了一下自己的笔记,“楚敬廉手机上的神秘来电是三天前吗?” 
“是的。”楚云秀答道,“我刚刚又找了人查了下号码,确实也是这个电话拨出去的。” 
喻文州背过身子,在白板上写了几行字,边写边梳理,“现在可以确定的是,绑架案确实是李秦所为,无论是目击证人还是证据。但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楚敬廉是非胁迫情况下离开的,他们很熟吗?” 
“李秦的资料上显示,他有过一次过失杀人的经历。”张新杰道,“十年前,阳曲门大街的一间平楼突发煤气泄漏,差点爆炸,还好有人及时发现报了案,但是漏气的那家老人中毒身亡。后来证实,这家的保姆是李秦的前女友,他死缠烂打多年,知道前女友下落后就找上门,发现人去楼空就想到栽赃陷害。” 
“职业变态啊。”张佳乐啧啧道。 
但时隔多年,是什么又一次让李秦动了杀意?他和楚敬廉表面上毫无关系,或是他本就是心理变态,逮着谁都可以泄愤吗? 
不知什么时候王杰希醒了,他倚在门框上,拎起一袋子的咖啡说道:“楚敬岚,三年前有过一段恋爱关系,是和她的司机。刚买的咖啡,自便。” 
黄少天如饿狼扑食一样抢了两杯,一个分给喻文州,另一个打开的瞬间就空了半杯。喻文州端着咖啡不动声色地往黄少天那里倒了一点,自己才拿起来,慢条斯理地说道:“李秦,三年前做过司机,后来因为盗窃被人开除,自此变成无业游民。” 
“这关系还得落在楚敬岚身上啊!” 
喻文州在白板上划掉楚敬廉,说:“那是不是可以这么猜想:李秦和楚敬岚的男女朋友关系告破,多半可能是因为楚敬廉知道了,所以分手后李秦事业无成,心生歹意想要通过绑架来报复。” 
“暂时是个想法。” 
事情到目前为止已经大致理顺,总体来说就是一起报复的恶性事件。三天前,李秦开始策划这起绑架案,先是偷了室友张睿的手机,打电话给楚敬廉,也许是在威胁他假如不拿钱就会去伤害楚敬岚,接着楚敬廉出面想要和谈,不料却被人诱拐绑架。 
可现在还需要确认的是,楚敬廉盒子里的到底是什么?他为什么要把盒子寄给楚敬岚?还有就是那总计三小时的通话到底说了什么? 
张佳乐深思了一会儿,问道:“楚参怎么样?” 
“还算是稳定。” 
“把她叫来吧,我有点事情想问问她。” 
 
楚参瘫坐在椅子上,整个人还是依旧恍惚,就像是没了灵魂。张佳乐问了她三遍,她才有了一点点反应,说道:“我们家确实还和小姑有联系,但只有我爸知道她的联系方式。这我也已经说过了……小姑她怎么了?” 
“那三天前,你发现过什么异常吗?我指的是你遇到过什么人没有?” 
“三天前……”楚参低头想了会儿,“我那时刚刚找到工作,挺兴奋的,出了写字楼后,去过一家奶茶店,坐在店里吃了点东西,出门时有一家运动健身的推销员拦住了我,他、他发给我一张传单,让我填一下联系方式。” 
“你填了?” 
“填、填了。”楚参狐疑地看了一眼张佳乐,“但是没填我自己的号码。大家都是打工过日子的,我只想帮他混一下业绩,所以填了一个我爸不用的号码。” 
张佳乐一顿,“你方便告诉我一下是多少吗?” 
“1327893xxx。” 
张佳乐飞速记在手机上,随后短信群发发到了所有还在外活动的刑警那里,然后继续道:“你知道李秦吗?” 
“知道。小姑曾经带他来过我们家。后来好像是分手了。” 
李轩说:“我建议还是先准备钱。姑娘,你们家就只能拿一百万了吗?” 
楚参答道:“我还有一点积蓄,再加上和同学借点钱的话,最多一百五十万……” 
“行,你先去取钱吧,这里我们看着。” 
楚参应了一声,她看了一眼门口等她的苏沐橙,又看了一眼屏幕上父亲的照片,幽幽叹了口气就走了。 
张佳乐摆弄手机的手就没停过,他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睁大双眼,截图、群发,然后在场其他人也明白了他惊奇的原因。 
奶茶店门口的监控里,男人戴着极低的黑色鸭舌帽,洗得有些发白,他勾着背,极大程度地在克制自己高大的身子,表现出一种佝偻的可怜样子。这种动作和之前出现在监控画面上的李秦,简直如出一辙。 
 
混乱过后,警局里几乎少了一半的人,方锐、唐昊、孙翔带着三队人马出勤,准备地毯式搜索一遍清荷街道和朝阳路口的监控录像,楚云秀、李轩去了分析室继续剖析之前的录音和视频,剩下的人,不是像喻文州和王杰希一样站得笔直,就是和黄少天那样左右摇晃地不省人事。现在是凌晨四点,他们已经连轴转了将近二十四小时。 
喝完第四杯咖啡,张佳乐决定出去透透气,这里的学术气氛过于沉重,他这种行动派更适合从天而降去抓犯人。拐上黄少天,两人一拍即合,找了个出去排查的理由就溜出了门。 
脑子里的浆糊急需酒精来稀释一下,张佳乐蹲在马路牙子上灌完一听的青啤后发出一声赞叹,比起局里那些知识分子当水喝的咖啡,他还是更喜欢酒。 
“诶我们出来干嘛?”黄少天啃着一个肉串坐在他边上,“包子吃吗?就是有点冷。” 
张佳乐没在客气的,拿过来就咬了一大口。凌晨的街上就连猫都懒得活动,两个揣着警证的男青年毫不客气地占了马路边醉酒汉的床铺,一个吃肉包看星星,另个划拉着手机吃肉串,看着像两个从学校里偷跑出来的叛逆小孩,无家可归只能露宿街头。 
看着星星月亮发呆的张佳乐忽然没有由头地来了一句:“我觉得叶修那件事有蹊跷。” 
“嗯。”黄少天应了句,“文州他们也在背地里调查,说是好像查到一个姓沈的记者。你就不要太担心了。” 
“我没有担心。就是……直觉而已。” 
“又是直觉。没有叶修,谁信你的直觉。”黄少天被他这句倔强引得笑了两下,“我说你们俩,上学时好的跟一个人一样。你说说,你干的那些蠢事,不都是叶修帮你兜了一半吗?” 
张佳乐撅着嘴,愣了一下道:“我干什么了?就算是蠢事也有他叶修一半责任。还有,你和喻文州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居然还有脸说我。” 
“我啊。”黄少天悠悠说道,“他太好了,好的让我有恃无恐,所以有点害怕了。不说这个了,你对这个案子还有什么想法吗?” 
张佳乐站起来抖了抖衣服,凝神盯着路口一处六层居民楼,说道:“有一个想法,但是不知道对不对。” 
 
另一边,在室内做着犯罪心理分析的喻王二人被一声急促的电话打断,那头苏沐橙焦急万分地说道:“楚家的一百万已经被取走了!” 
王杰希皱了皱眉头,问道:“谁取的?” 
“楚敬廉。我核实过银行监控录像了,是他本人。” 
“好,你们先回来吧。” 
挂了电话,喻文州若有所思地说道:“果然那一百万是楚敬廉拿去赎他妹妹了。” 
“你有什么看法吗?” 
“有。”喻文州看向王杰希,指了指座机,“就不知道局里给不给报销跨境话费了。” 
 
离清荷小区不远处,还有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平板房,四四方方的,是用工地上剩余的废弃塑料板临时搭建的屋子,看着很脆生生的,彷佛一推就倒。在这里想干点偷偷摸摸的事情实在很难,黄少天猫着腰在前面探路,时不时还得注意有没有从院子里冲过来狂吠的狗。 
这里杂草丛生,是个天然的垃圾场,恶臭味和腐烂味熏得令人反胃,张佳乐后悔没从队里顺一个防毒面具,只能唉声跟着黄少天后面继续往前。 
虽然说是板房,但是有的还盖成了很像模样的二层小楼,底座是较为结实的集装箱,上层是后来搭上去的塑料板房,顶上还架着古早年代用的太阳能热水器,管道像是蜈蚣的脚,从顶上伸出,再插进墙壁。 
突然黄少天一滞,向后面的张佳乐打了个“到了”的手势。 
面前的这个民建板房比其他几家更加“气派”,对比之下,如同普通居民区里的小别墅。它拔地建了三层,光底座的集装箱就用了三个,还重新刷了油漆,血红得扎眼。张佳乐绕到它后面,同样,这家主人也许也没有他们想的那么富裕,顶上还是很老实地用了一个热水器作为全屋热水的供应处。 
他跟黄少天比了个“安静”,侧耳听着风声刮过,夹杂着初春的暖气和万物苏醒的土腥味,他尽量平静下来,调出存在脑子里的那个节奏来,竟然和这里某处有一丝丝的吻合。 
他往后退了几步,整个三层小楼收在眼底,又凑近了一点,夜里不能开灯以免打草惊蛇,所以观察得很费劲。 
越靠近,那“咚、咚、咚”的声音更明显。 
他跳起来,平视二楼的瞬间发现了一根绳子吊着一个重物,连接的是楼顶的太阳能热水器的管道,那个重物随着风势而起,一下下地撞击在窗户上,发出一声声有规律的轻响。 
猫在一旁的黄少天慌忙接到了个电话,他嗯嗯啊啊了几声,,抓起张佳乐就往回走。 
“干什么啊?!” 
“绑匪来电话了,说是要撕票!” 
 
天空泛起鱼肚白,等到他们回到局里的时候,湛蓝的帷幕掀开一角,散着柔光。大厅里的座椅此时都变成了同事们的临时床铺,一个个叠罗汉式的在补觉。黄少天张佳乐两个人放轻了步伐,在转身的拐角正好遇上刚刚归队的方锐。 
三个人同时进门,也同时想开口,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方锐咳了下说道:“联系到楚敬岚了,电话那头等着呢。” 
“我去吧。”喻文州放下文件夹,“叫两个记录员来。少天也来。” 
黄少天惊讶地指了下自己,但还是跟上脚步去了隔壁。 
“你呢?查到什么了?”王杰希问道。 
张佳乐没回答,而是径直走向张新杰,“刚刚录音的分析出来了吗?” 
播放键一按,噪音剔除下的咚咚声比刚才的都要急促、频繁,张佳乐捏着下巴道:“我有个想法,但是不知道对不对。” 
“说。” 
“市面上有种很便宜的太阳能热水器,因为质量和城市美化的原因,现在鲜少在居民小区使用。主要顾客群体为农民工。而且它还有个特殊功能,就是比一般热水器更加节水,所以广受穷苦百姓的喜爱。具体就是有个拉环,拉紧后就不再供水,需要的时候再放松。” 
“这能说明什么?” 
“我怀疑这个音频里的'咚、咚、咚'的声音就是拉环撞击玻璃的响声。”张佳乐说,“刚刚我去清荷小区旁的民工区证实了一下,声音很像。” 
王杰希眉毛一挑,“还有呢?” 
“楚敬廉,平白无故地消失在朝阳路口,闹市区监控很多,但始终没有他的身影。那就说明,不是凶手刻意躲过了天罗地网,而是绑架地点就在这条街的附近。” 
“你这卖关子的方式也忒像叶修了。”方锐笑道,“一次性说完,别吊我们胃口。” 
张佳乐白了他一眼,继续道:“第一次通话到第三次,背景音里那个撞击声的速度、频率都在加快。最近两天的天气一直都是闷热,我查了天气预报,有一股东南风临近,应该马上就要下雨了——也就是说,根据这样的风势走向和朝阳区的方位,绑架地点应该是在东南向的某处小区,顶楼,窗户朝向东北。” 
“哟没看出来,原来你不是在玩手机啊!”方锐起身拍了拍他,“不愧是百花的队长。行了,我先走,有事电话。” 
一溜烟,方锐顺手卷走了桌上两块炸鸡就消失无影。王杰希已经着手让人去查,好在朝阳区的片警多,估计也就是一个多小时的事情。 
张佳乐长舒了口气,坐下吃着炸鸡腿才回味过来刚刚自己的口吻有多么像叶修,有条有理、不慌不忙、甚至还有点在卖关子。鸡肉吃到嘴里忽然觉得柴的很,如同嚼蜡般难以下咽,他吐掉了嘴巴里的内容物,拿起可乐随便吸了两大口,摔上会议室的门,走了。 
 
楚敬岚看上去和她哥哥简直就是两家人。虽然身份证上是将近五十几岁的人,但是由于浓妆和镜头遮掩,看上去风韵犹存,眉眼带情,确实属于那种三十岁的壮年男人看了会动心的女人。即使是面对警察的半夜来访,她依旧是全副武装,猫眼眼线画的精确无比,不见一丝慌乱。 
“楚小姐,打扰了。”喻文州礼貌地说道,“关于您哥哥,楚敬廉,您知道点什么?” 
“楚敬廉?”屏幕那头的女人不以为然,“怎么,他死了?” 
“这倒没有,例行调查,希望您如实回答我们的问题。” 
喻文州的礼貌被这个女人当作了好欺负,她妩媚地一笑,红色的嘴唇一张一合地说道:“哦。没什么事我就挂了。” 
“你这个女人!给我等等!”黄少天气急败坏的抢过话筒,“这里是刑侦队!你以为是什么管小偷小摸的片警吗?给我老实回答问题!不然你就等着遣送回国吧!” 
“这位小哥,我想你是不是管错地方了?我一没偷二没抢,你凭什么抓我?” 
“楚小姐,我这位同事脾气急,请您海涵。”喻文州有条不紊地继续道,“那我换个问题。关于李秦,您知道点什么?” 
楚敬岚在听到这个名字后,突然坐直,她瞪着眼睛,下嘴唇紧绷,呼吸声变得沉重且间奏变长,多少都有点在忍耐什么。等了半天她才开口,“我什么也不知道。” 
“李秦曾经跟您是情侣关系,几年前因为您哥哥的原因,导致你们俩分手,李秦一落千丈但和你仍有秘密来往,直到一年前楚敬廉破产,您没钱再养着他了,所以提出了分手。李秦生性急躁,死缠烂打下逼迫您给钱,不然就去找楚敬廉报复,实在没有办法您才选择了出国。——我说的对吗?” 
“这都是楚敬廉的错……”楚敬岚瞪圆的双眼里水光盈盈,“李秦…他是个好人,也是被逼急了没有办法。我那么喜欢他,可楚敬廉就是看我不顺眼,我干什么他都想干涉!凭他是家里的老大?凭他是个男的?我妈重男轻女,从小好吃的好玩的全给了楚敬廉!我呢?!” 
楚敬岚失控了一般喊着:“我只有李秦!我这辈子就爱了这一个人!楚敬廉连这点东西都不肯给我!呵呵呵……”她话音一顿,阴郁地念道:“反正那老太太死了,现在楚敬廉也要死了,真是大快人心啊,呵呵呵呵呵呵……” 
这声冷笑听的人浑身颤抖,楚敬岚又继续道:“你们想知道的我不会说的。楚敬廉就应该下地狱!” 
张新杰忽然想起什么事情,问道:“您刚刚说您的母亲已经去世?自然死亡吗?” 
“煤气中毒。”楚敬岚抬头,眼睛里是狡黠的窃喜,“真是老天有眼。据说她死的时候还在煮饭给楚敬廉吃,结果睡觉睡过去了没注意煤气灶……还真是老天有眼!” 
喻文州和他对视了一眼,张新杰点点头道:“李秦过失杀人也是因为煤气。” 
难道李秦当年杀的人正好是前女友的母亲吗?会有这么凑巧的剧情?通过楚家人的供述来看,他们关系如此恶劣,李秦到底是为了什么才绑架了楚敬廉?单纯只是为了报复? 
“您喜欢吃明潘排骨吗?”喻文州问。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问的楚敬岚一愣,下意识答道:“喜、喜欢。” 
“好了,有事再联系您。”喻文州笑眯眯地挂了电话。转身他又换上了冷脸,说道:“去查楚敬岚名下房产。” 
 
朝阳路小区的一个顶层,因为漏水的原因,即使是春天,这里还是无比的潮湿阴冷。 
这个楼失修很久,几乎所有住户早就搬到更加热闹、高档的小区去了,只剩下2号楼这座靠东南角的602还没有着落。居委会也忙着搬家,据说明年这里就要拆迁,他们被分去一个叫做“丰年府”的小区继续工作。李秦站在窗边,透着布帘看了一眼窗外,眼睛没进了一池的黑,他漠然的眼神从西边看到东边,直到被一声响动惊到,他下意识捏紧手里的手机,向门口探去。 
楚敬廉瘫坐在椅子上,浑身上下都是伤口,触目惊心。他的手脚被绑在椅子腿和扶手两侧,动弹一下就能牵扯出撕心裂肺的喊声,但是他现在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嘴巴被胶带封死,眼睛也被蒙住,只剩了个鼻孔给他苟延残喘着性命。 
他放弃挣扎不是为了认命,而是想保留体力。他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刚从国外回来的研究生,找到了第一份自己的工作,说不定能在那种亮堂干净的写字楼里遇到个高富帅,结婚生子,说不定全家的日子都会好过。还有就是他的儿子,才满三岁就患上了白血病,还期待着他能长大成人、传宗接代,他楚敬廉怎能现在放弃。 
李秦打开猫眼,小心地窥视着外面。这个猫眼,在他和楚敬岚还在一起时,就被改装过,具有反偷窥功能,也是他早就想到会有这么一天才装上去的。楚敬岚还真是个傻子,还真以为他会爱上她那样水性杨花的女人?他不禁失笑,女人的作用就是用来泄愤,整天哭哭啼啼的到处卖惨,想起来就恶心的很。 
门外似乎就只是窜过了一只猫,李秦悻悻合上猫眼。楚敬廉家的一百万已经到手,楚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爸会为了楚敬岚拱手相让他们家最后的存款,至于警察?他只想要这群蠢蛋赶紧联系楚敬岚而已,告诉她,自己非但没有死,而且还绑架了他哥哥。 
李秦有点饿,想起来楚敬廉来时拎着一盒明潘排骨,这时候却哪里也找不到了。他走上前,踹了踹楚敬廉问道:“老东西,排骨呢?” 
楚敬廉看着好像晕过去了,李秦恨恨地吐了口唾沫。回忆起他跟着楚敬廉时,这老东西好像进了一家快递公司,那礼盒好像也是要寄给谁的。这些都不重要了,李秦拿起手机,看着熟悉的号码,想来楚参这个女人,此时一定在号啕大哭。女人嘛,本来就是软弱无能的,除了哭,什么都不会干。 
就在他手指摁下拨号键的同时,一声惊天巨响炸的他耳膜充血,脑子瞬间当机,没等反应过来,七八个特警扑来,一个扯住一只胳膊和脚,他拼了命地挣扎,最后只觉得手腕上贴上了一处冷铁的冰凉。 
张佳乐扣上手铐最后一环,声音冷淡锐利,“嫌犯李秦,于3月24日8:54分被捕。带走!” 
 
审讯室的唯一光源打在李秦的脸上,他被晃了下眼,再次对焦时就看见对面的喻文州十分和气地一笑。 
他说:“李秦,男,43岁,c省h市白河镇,在g市打工,无户口和暂居证。曾有过过失杀人的经历,现以绑架勒索和杀人未遂的罪名进行逮捕。这里,麻烦签个字。” 
李秦冷笑了一下,“我不认字。” 
“按指印也是可以的。”喻文州并没有因为这句挑衅起什么波澜,“这里。” 
饶是喻文州这个好脾气才能如此心平气和地审问这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门外听审的孙翔气的跳脚,恨不得冲进去给人判个死刑才能消气。但一切恩怨被这堵隔音墙拒之门外,喻文州继续道:“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告诉楚敬岚,老子活着一天,她就别想好过。”李秦笑的阴森,但也为时过晚,这句亡羊补牢的威胁在警察眼里看起来只是一句没什么意义的挑衅。 
喻文州关上录音笔,收了录像机,起身准备离开。两个狱警也架着李秦往门外走,两队人马在走廊交错只有那么一瞬间,李秦忽然笑得狰狞无比,怒骂道:“狗日的楚家终于遭报应了啊!楚参!你也不得好死!” 
李秦被压制住,很快就被拖走离开了他们的视线。 
 
送楚参离开时,姑娘还惊魂未定,估计是被李秦的那句话吓破了胆,她的眼神飘忽,简单地和王杰希他们说了句谢谢,转身也走了。 
等到所有杂事忙完后,又已经是夜晚。张佳乐站起来舒展了一下腿脚,酥麻的双腿得到了解放,他踱步晃到黄少天的位置上,发现此人睡的很熟,伸手拿起外套给他盖上。 
他本以为叶修离开的刑侦队会乱成一团,要是被这人知道后肯定会变着法子来笑他们,可是事实证明,他也没有那么那么的重要。案子破的相当顺利,并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报告也写的十分完美,冯宪君当场批了他们每人两个月的带薪休假。 
夜风掀开窗帘一角,温柔地搂住他的肩膀,已经是初春的天了,明明叶修离开时明明还是彻骨的寒冬。突然想起报道的第一天,他一脚从楼梯踩空,那人稳稳当当地接住了他,还顺便讥讽了下他那双中看不中用的鞋。说起来也好笑,他们所有的对话都是伴着三分柔情七分火星,能回忆起来的只有对方脸上有意无意的笑。 
春天来了,他居然有些开始想叶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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